暮歌

（四）

1995 年的春天，David Cameron在一天晨跑的时候，一个年轻男孩的侧影在无意之中落入他的视线。

那男孩在河边坐着，手中拿着纸和笔，不知在出什么神。依约有些太阳光影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，David只觉得犹如在欣赏一幅风景。再细看男孩的神情，不由心里一动。

春日的早晨，空气明净清新。近处有几只野鹅懒懒地踱着，太阳暖洋洋地照着小河三月的流水。 Michael的心情被这三月的阳光一照，竟也有些融融的暖意了。他抬头看天边的云在碧蓝的空中款款地走，看岸边柳丝在风中微微地舞动。他还看见有一个人，坐在不远的岸边， 也在望天，望景，还望着他。

他看见那个男人朝他走来，和他打招呼，注意到Michael手中的纸和笔，他听见那人好奇地问： “ 你在写什么？”

Michael朝这男人笑了笑，“一个漫画故事。”

“关于什么？” 那人饶有兴趣地接着问。

“一个superhero，和他的好朋友。” Michael 有点不好意思，“我还没写完。”

David 在他身边坐下，“听起来很有趣，等你写完了，我可否做第一个读者。”

Michael笑着点头，他对这个友善的男人有好感。

******************

转眼已是五月。

Michael坐在湖边，望着一池湖水的涟漪，遥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春日夜晚，缠绵流连的吻，Brian的话语，却又在时光的背景中渐渐隐去，徒留一抹清冷的月色。

Brain是长夜中隐着心底的那一份温柔的刺痛，又在漫漫思念中隐成一片模糊的怅惘。

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肩，无须回头看，他知道那是谁。

“嗨，David。”他努力地将自己的低迷情绪挥去，转头向这个和自己日渐亲近的男人露出一些许笑意。

“Michael。” David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，“看我带来了什么？”

“鱼竿？” Michael睁大双眼。

“你想试试吗？”

“不，我从没有钓过鱼。” Michael摇着头。

“试试吧。” David装好鱼饵， 将鱼钩投入水中。

“好。” Michael漫不经心地接过鱼竿，还没回过神来，便感觉手中的鱼竿往下沉，Michael的手抖了一下，感觉到是条大鱼上钩，情急之下，脚底一滑，险些落下水去。幸好David在边上，伸手拉他，他顺势跌倒在David的怀里，一抬眼，和David的双眼相遇。

“Michael。” David低低地叫着，一边伸手抚过他的脸颊，极细致地吻过来。Michael手一松，鱼竿落到了水中，David却不松手，拥着他整个人向草地上倒去。Michael，Michael，他声音有些嘶哑，一边热烈地吻他。Michael静静地睁大眼睛，他看见碧空中的云在慢慢地飘，成片的蒲公英静静开放。岸边的桃树突然灿烂起来，如一片红霞般，迅速地蔓延了他的身心。

他看见Brian的脸浮现，清晰地浮现，而又隐没在日渐西沉的山峦。

两天后，David走进了Michael家的院子。已是黄昏，Michael站在门边，在他背后是渐渐沉落的夕阳。 看见了David，他向他微笑。David走近，拥住他，吻上他的唇际。Michael看见David在看他，目光温柔而充满爱怜。他听见David说，Michael，I Love you， move in with me.

“I love you too.”Michael听见自己的声音，但悠远之极。

（五）

冬来了。

Pittsburgh的冬天，空气中含着丝丝寒意，但天空依然晴朗。

David一早去了诊所。 这天是Michael的休息日，一早，他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，打开他的电脑，准备继续他的漫画故事。意外的，他看见有一封新邮件，来自 Brian。

……

Michael 读到最后两句：

这里下雨了，公寓格外地静，寂静之中，令人想到家乡，想起你。

I miss you.

Michael茫然地向窗外望去，院子里一片萧瑟，只留枯黄的枝干瑟缩在寒风中。

Brian，Michael默念道。Brain在多年音讯全无后的意外来信，让Michael心情像飘在半空中，又如断帛般片片飞散开去。

傍晚时分，David回来了。

“今天真冷啊。”说话间，从门外带进一股凉气。

“Michael，你哭了？” David 一进门就注意到Michael神情的异样。

“没，我的眼睛有点过敏。”

“Michael，有谁大冬天过敏。”David皱着眉头走近，“发生什么事了？＂

“没什么。”

David看了Michael一眼，并不作声。

片刻后，David打破了沉默，“事关Brian，是吗？”

突然的问话倒让Michael一惊，“什么？”

“Michael，我知道Brain。＂David的声音出奇地平静，起身有些悲凉地苦笑道，“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。”

一时，Michael倒怔住了，他回到桌前缓缓地坐下来。窗外是北风徜徉而过的声音。

几日后。

Michael在睡意朦胧中。感到有人走近他。David你还没睡吗？Michael这样想着，止不住困意，恍然觉得有人在看他。是David吗？David，你为什么这样看我？

David望着熟睡中的Michael。他就这样坐着，欣赏风景般，就如二年前他第一次看见他。而现在他是他的，他可以在夜里细细地端详他熟睡的样子。

但是，不，Michael从来都不是他的。David想要的是平实真切的生活，一个完全为他所有的爱人。Michael深爱的，始终只有Brian。那么，对他来说，最好的解决方法是离开。

David在Michael额前吻了一下。慢慢地站起身来，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东西，又望了一眼熟睡着的Michael，拉开门走到夜色中。

David发动了汽车的引擎，向Portland的方向驶去。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拽着他的心，一个劲地下沉，下沉。沉得他透不过气来。而又有一种空落落的痛，这点痛一点点地咬噬着他。

但他没有回头，他想一切都会过去，痛苦会过去，Michael的影子也会过去。Pittsburgh渐渐地在离他越来越远。

两天后，Michael也离开了家门。 他的手中，是一张去巴黎的机票。

（六）

巴黎的街头，和Michael的想象相差甚远。略显陈旧的街道，行色匆匆的路人。当Michael按着地址站在一栋陈旧而简陋的公寓楼前时，他皱了皱眉头，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地方。他迟疑地抬手扣了扣门，没有回应，在那一刻他几乎要转身往回走，几百个担心疑问在他脑中掠过，如果Brian已有了男朋友，如果这时候Brian不方便见他……但他还是试着伸手去旋开门的捏手，门没锁，然后他看见了 Brian。

他看见Brain朝他走了，他听见Brain惊讶地张嘴叫他的名字，Michael觉得呼吸有点停滞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，背后的门被关上，行李包被放到了地上，他已在Brian的拥抱之中，Brain身上的烟草味，油彩味，还有Brian的……味道将他萦绕。他贪婪地呼吸着，将头深深地埋进Brain的胸口，时光的转换，世事的变迁就这样无声逝去。紧接着Brain的唇已覆上来，亲切而熟悉的感觉，Michael沉醉在吻中，真真切切而又宛如梦幻。

当他们终于中止了这个吻，Brain笑着将他抱着举起来。他看见喜悦从Brain的眼角眉梢流泻出来。他高兴看到Brain愉快的样子，于是Michael也笑了，两人相视而望，像回到十几岁的时候，咯咯地笑着，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。

“Michael，你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。” Brain笑着又在Michael额前吻了一下。

注意到Michale风尘仆仆的神色，又忙着问：“你累吗？你饿吗？”

Brain关切的问话让Michael有点想落泪，他看着 Brain笑着摇头。

但Brain已站起身， “你在这里冲凉，休息，我去街角买最棒的长面包和牛尾浓汤，等我回来，好吗？” 他回头叮嘱道。

现在他人在巴黎，在Brian的房间，而Brian高兴看到他。Michael将一身旅途的风尘洗去后，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蓝色衣裤，仍然有一种恍如梦中的感觉。他开始打量Brian的房间。说是房间，不如说是仓库，一边是厨房和起居室，另外半个房间拿来用做画室，堆满了画具和Brain的作品。Michael笑着走近欣赏，对Brain的天赋，他从来没有怀疑过。这时候有一幅画吸引了他的目光，那是他，18岁时的Michael，此时正在画布上羞涩地向他微笑。而后，Michael发现了更多Brian笔下的自己，素描的 Michael，油画的 Michael，写意的Michael，甚至，还有一座小小的Michael雕像……

Brian不知在什么时候已回来，静静的站在Michael的身后。百感交织的泪水从心底漫上来， 几乎迷蒙了Michael的双眼。原来，他也一直被深藏在Brian的心底。逝去的年年月月，感情在不知名的地方迷茫游荡，却原来深驻彼此的心中。

“Brian，”他轻轻地呼唤，转过身来，寻索到Brian温润的唇，让他们舌尖相互缠绕，像是诉说多年别离后的渴望和重逢的喜悦。Brian双手抚在Michael的腰际，Michael的气息令他有几分眩晕，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彼此身体的反应。他将唇一路下移，落到Michael的胸前，他渴望他，就像无数个念他想他的日日夜夜。 但是，他不确定，他不确定……Brian想起无数个日落西沉的傍晚，他总仿佛会看见Michael的笑脸在暮色的波光里晃动，渴望与他相依相靠。但有一种感情珍藏得太深，而不容某种程度上亵渎。他容许自己臆想，但不曾想能为自己所有。

“Brian，” Michael将Brain拉到床边。“我们已经浪费了10年时间，别再浪费一分一秒。”

Brian看着Michael缓缓地脱去衣服，露出小巧的象牙色身体，淡淡的黄昏光影里从窗外泄进来，将Michael全身浴上了一层透明的光晕，全身上下，就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。

“来吧，你在犹豫。”Michael低声呼唤，伸手将Brian的身体拉近，使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，他略路抬高了臀部，令他们的cock相触，令人眩晕的摩擦令Brain大口喘气，

“Come on, Bri.”Micheal的呼吸急促起来。巧克力般的眼睛蒙上迷离而沉醉之色。

Brian不能自持，爱欲和渴求如潮水般在身心泛滥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将自己融入Michael的体内，一种异样却熟捻的快意席卷而来，Michael不再是天边云端的幻影，不再是他的意象， 他紧致，富有弹性的身体在他身下微微颤抖，Michael的紧密热度包裹着他。他的Mikey，和他交融在一起，好似一起驰聘在绛色的云端，冲向极乐的边缘，他为之颤栗，那令人消魂的感觉几乎要令他哭喊出来。他用全力紧紧拥住Micahel温热发烫的身体，将长久以来浸透灵魂的爱意渴望在他的归属地激情释放。

房内已渐昏暗，天边尚留一抹余晖，将房内抹上一层晕黄的色调。

两人平缓着呼吸，Michael 倾身倚靠在Brain的胸口，Brain摩挲着他的黑发，“知道吗，经常在这样的日暮时分，我会……想着你。”

Michael仰起脸，“Bri，为什么从不告诉我？”

“你值得拥有更好的。” Brian轻轻的回答。

Michael闭上眼睛，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。想象和真实原来只不过是一步之遥。一念之差，却让我们错失了十年。

Micahel将身体贴近，在 Brian 耳畔轻声道： “记住，对我来说，Brain，你是最好的，Always。”

The End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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